最近，镁光灯聚焦在两家公司身上，小米和腾讯。

互联网大佬们纷纷以小米体《XX是谁？XX为谁而奋斗？》致敬雷军。

一篇《腾讯没有梦想》刷遍全网，文章把枪口对准中国互联网巨擘，质疑其没有梦想，成了赚钱机器。

腾讯是不是失去梦想，成为赚钱机器，并不是特别明显。

不管腾讯有没有梦想，眼下这家公司更值得所有人关注：联想。

5月4日，联想被“踢”出恒生指数，原因是联想自2013年被纳入至今，股价累计下跌57%，市值蒸发59亿美元。

2017年，联想在2013年保持的PC市场第一被惠普赶超。而PC收入占联想总收入的70%。帝国辉煌不再。

手机业务长期低迷，自2015年始，全球销量“跌跌不休”，从全球第三跌至第八位，而2017年国内销量仅179万部，国内市场溃败无疑。

联想的颓势是确凿无疑的，联想有无梦想或许更值得关注，更需要质疑。

一、柳传志留下“后遗症”

联想的基因是什么，可以归结为三个字：贸工技（贸易—生产—科研）。

1983年，柳传志等人创立联想，一开始走的是技工贸路线，倪光南担任总工程师，由他研发的联想汉卡帮联想赚到的第一桶金。

汉卡只是过渡性产物，按倪光南的说法是“学术上退步，市场上进步”。1993年，汉卡退出历史舞台。

这时联想何去何从成了问题。倪光南认为继续走技工贸路线，而柳传志以及其他高管认为应该走贸工技。

左：柳传志 右：倪光南

1994年，倪光南提出要做ASIC专用芯片，联合多所高校研究所组建研究设计中心。这一项目投资巨大，仅支付海归研究人员的年薪就要10万美元。后来，他还提出研发程控交换机。

这两项建议都被否定了，倪光南当时未必思考周全。比如他提出由一个年轻人负责设计中心，他在背后指挥。又比如，倪每年报研发项目，一报就是上百个项目，这些项目绝大多数是只花钱，不赚钱。

归根结底，这是柳传志的保守和求稳所致：他认为企业注重的是利润，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就不能做。从此走上了贸工技路线，倪光南出局。

那时候，华为自主研发程控交换机，走上技工贸道路，并获得成功。

当然，在当时的情况下，柳传志的选择是情有可原的。

2009年，他说过一段话：1984年开始办联想时，最大的电脑公司是IBM，然后是DEC、王安、IGP，现在IBM PC业务已经卖给联想，DEC、王安早已消失，但联想已经成长为全球第四大电脑公司。

这和中兴的经历是相似的，它们都曾以市场优先的原则换取长远发展的机会，而不轻易进行大投入研发。

柳传志自称最佩服任正非，说自己的胆识和魄力不如他，但从未否定联想的当时的选择。

柳传志念兹在兹的就是打造民族品牌。这个任务在联想2004年收购IBM PC事业部，2013年超越惠普成为全球第一大PC厂商后业已完成。

柳传志也成为了中国企业家标杆人物，中国企业家教父、民族企业家。一切大功告成。

如果要吹毛求疵的话，那就是相较其他国际顶级品牌，联想的内在是比较薄弱的，虽然市场占有率第一（这非常了不起），但缺乏核心技术，而这才是衡量企业品牌的最高标准。

这一点成了联想手机的梦魇。

二、扶不起的手机：柳传志和杨元庆都需背锅

联想的梦想，主要还是说电脑，这是柳传志打造民族品牌的根本。只是，实现后呢？

不管怎样，联想手机是没有梦想的产物。它没有小米做互联网手机的梦想，也没有华为争夺高端市场的勇气，联想手机的诞生只是联想为了增加营收。

2003年，功能机兴起，联想进军手机市场。联想手机在芯片和系统上依赖联发科等厂商，以照相、音乐、外观等微创新作为卖点。

不过，在诺基亚的强势进攻下，国产手机溃不成军，2007年前三季度，联想手机亏损1.33亿元人民。2008年，联想以1亿美元出售手机业务。

但是，2009年底，联想突然又以2亿美元买回了手机业务，原因是苹果把智能手机带火了，移动互联网时代来了。

杨元庆对此充满信心，他劝说柳传志回购了这项业务。而柳传志也抱着“利益最大化”的想法支持了他。

杨元庆

一开始，联想还是想要搞一番大事业的。2010年，联想发布了售价近3千的乐iPhone，一出手就对标苹果，外观几乎是iPhone的翻版。

为此，柳传志亲自站台，并找来马云助阵，结果只卖出57万台。

2011年，联想改变策略，着力千元机，一战成名。至2013年，国产手机形成“中华酷联”四强。

当时国内三大运营商为了发展3G用户，大额补贴手机厂商。联想实行机海战术，大规模发布低端手机，以致每年研发近百款手机。

不过，随着运营商停止补贴、互联网手机的兴起，以及消费升级，“中华酷联”开始被时代抛开。

依赖技术积累，华为相对从容转型，成功进军中高端手机市场。联想本来是想以低端机扩张至高端机，但始终困扰联想的技术短板演变成致命缺陷。

根据2015年数据，过去10年，联想累计投入研发成本44.05亿美元，不及华为2014年一年研发支出。

截止到2015年1月，在发明授权数、实用新型专利数上，酷派分别是联想的6.2倍和4倍。只有外观设计专利这一非核心数据，联想是酷派的3.2倍。可见技术积累薄弱。

因此，联想是“中华酷联”中的最大受害者。

2014，还是在杨元庆的主导下，联想以29亿美元从谷歌手里买下摩托罗拉，这笔生意让联想从谷歌获得2万多项专利。

而早已习惯了运营商“糖衣炮弹”的联想怎么可能迅速转型呢？2013年至今，联想手机高层持续动荡。

2013年，联想老将刘军是业务负责人，他被当成了可能接替杨元庆的人；

2015年，刘军下台，联想旗下子品牌“神奇工场”CEO陈旭东上任；

2016年11月，又换了主管市场推广和品牌推广的女性领导乔健上马；

2018年5月8日，曾打造ZUK品牌的常程取代乔健。

五年内换四任领导，杨元庆一直停留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。

四年过去，摩托罗拉也并没有复制当年收购IBM PC的辉煌，联想拿不出一款有口皆碑的手机。

为了改变低端机形象，联想一度宣布停止联想品牌，只保留摩托罗拉的品牌。

2016年7月，联想发布模块化手机Moto Z（可以自己DIY组装）。可主力厂商谷歌和LG已经宣布放弃模块化手机。

Moto Z发布半年后销量达到200万，杨元庆将之比作iPhone刚刚发布的成绩，杨元庆对奇迹的渴求可见一斑。

这款手机的销量目前定格在500万，这样的成绩说不上亮眼。况且上市4个月后，美版还降价1020元。

值得注意，2018年3月，主要负责设计Moto Z模块化手机的团队遭遇大幅裁员。

最近，联想又推出三款手机，用的是联想的牌子，发布会上只花了1个小时就介绍完了，最大的亮点就是其中的联想 S5 手机被宣传为“首款区块链手机”。

在主流手机圈，并没有其他公司做区块链手机，很难不把它与“蹭热度”联系在一起。

技术乏力，难以匹敌华为，而缺乏互联网基因以及渠道建设，又难以模仿小米、OV，只能频出“新招”、“怪招”，到底想做什么样的手机，杨元庆的方向并不清晰。

总体来看，联想除了PC业务外，都缺乏长远规划。

除了手机业务外，联想还进军过房地产。2001年，联想进军房地产，但初衷是为了建设联想厂房，正好碰上房地产行业爆发，于是调转车头，柳传志寄予厚望，希望其成为“中国房地产企业排头兵”。

一家科技公司从事房地产是不务正业的，所以柳传志也十分低调，这种地下状态很大程度掣肘其业务发展，难以借助联想优势快速发展。2016年，由于亏损严重，被孙宏斌接手，联想彻底退出房地产。

联想的投机可见一斑。

三、柳传志救得了杨元庆吗？

杨元庆是柳传志一手扶持的。

1989年，杨元庆成为联想首次对外招聘的大学生之一，他当时并没有久留的念头，而是计划干一段时间然后出国留学。

杨元庆是销售奇才，柳传志不断“哄骗”把他留下，第一次的理由是“再干两年，联想出钱送你去读书”，第二次理由是“爱将孙宏斌挪用公款入狱，需要人才”，杨元庆便留下来了。

在柳传志的保驾护航下，杨元庆晋升神速。1996年，进入联想第七年，杨元庆成为集团副总裁，背后是他一举拿下中国台式机市场第一。

杨元庆是柳传志贸工技路线的最佳执行人

2001年，互联网寒冬，联想没有完成计划销售额，当年，戴尔强势进军中国PC市场。杨元庆第一次引起争议。

事实证明，杨元庆对贸易的敏感度比柳传志更强，2004年，杨元庆力主推动收购IBM PC，相对谨慎的柳传志并不同意，但最后被杨元庆说服了。

收购成功后，杨元庆成为集团董事长，接替了柳传志，达到人生巅峰。

初期的几年风光结束后，杨元庆引来更大的挑战。2008年第三季度，联想巨额亏损9700万。以至于杨元庆亲自向柳传志辞职，但又被回绝了。柳传志不得已重新出山。

也是这一年，华为销售额超越联想。

柳传志回归后的第一年，联想重新正轨。2011年，柳传志退任，杨元庆再次成为董事长。

与此同时，联想手机崛起。到2013年，联想达到巅峰，PC市场份额登顶，联想手机成为国产四强之一。

四、杨元庆一直走的是柳传志的老路，不注重技术研发，只注重贸易扩张。

在重要时刻，柳传志总能推了杨元庆一把。这次想必也不例外。

但是，柳传志能帮助杨元庆吗？

首先，柳传志对手机业务并没有杨元庆那样热心，包括2009年回购手机业务以及收购摩托罗拉都是杨元庆主导的，杨元庆对联想手机的了解很可能不比柳传志少。

其次，柳传志参与乐iPhone的推出的全过程，并亲自站台推广，结果销量寥寥，可见其未必擅长手机业务。

最后，联想智能手机的核心问题是缺乏技术创新，这一点是柳传志的贸工技路线的产物，如今联想收购摩托罗拉，但效果并不明显，包括由此引发的联想内部思维固化，问题严峻，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。

柳传志能做的或许只是在杨元庆备受质疑的情况下，进一步支持杨元庆而已，很难插上手。

五、结语

2009年，倪光南批评联想已成为制造车间+营销公司。虽然尖锐但不乏真知灼见。

联想今天的处境无疑是令人忧心的，虽然比不上中兴的危机，但让人看到一个民族品牌的衰相。

联想的梦想还不够大，不够长远，已经遭遇天花板。联想曾经有梦想，如今已经丧失梦想。最关键的是，联想很可能已经无法梦想。